近年来, 随着社会信息化程度的整体提高, 普通学习者信息获取成本逐渐降低, 这导致了学习者在传统教学模式下相对弱势的学习地位发生逆转。翻转课堂^[1-2]、慕课^[3]、微型学习^[4]、移动学习^[5-6]等颠覆传统教学体系的理念和方法受到关注和追捧, 并在基于互联网技术的新媒体生态环境中进一步融合发展。然而, 很多文献也指出了教学实施中面临的诸多挑战, 最主要的问题在于学生的自主性和自律性不足。如崔连敏通过实践证明, 翻转课堂需要学生具备良好的主动性和自控能力, 如果没有提前预习, 可能会导致课堂效果更差^[7]。贾凌玉等发现在英语教学翻转环节中, 确保学生在没有教师讲解的情况下始终保持学习热情是实践的难点^[8]。

显然, 上述问题不能完全依靠网络交流予以解决, 教育和学习还需要人与人面对面的思想接触和碰撞。互联网+教育的模式不能完全取代线下的知识传授, 特别是弥补成人学习的弱点。因此, 传统课堂在整合互联网技术的过程中必须切合自身的实际, 不能也不必完全翻转。基于以上观点, 本文以成人英语教学为例, 分析成人学习者自身的特点, 并结合翻转课堂实施的客观要求以及英语语言学习的互动性, 指出成人英语教学中实施翻转课堂的不合理性, 进而提出借助于目前在我国非常普及的微信平台实施部分翻转, 并对部分翻转的内涵和教学设计加以阐述。

一、翻转课堂的内涵及实施模式

传统教学模式下, 教师在课堂时间内讲授知识, 课后学生以作业的形式完成知识内化和运用, 如此课外环节是教师不可控的。翻转课堂的核心理念是将课堂时间这个关键资源重新分配, 将知识的吸收内化放到课堂内来实现, 通过小组活动、教师指导, 为每个学生提供个性化的教育服务, 知识讲授则基于技术手段置于课外环节, 如录制微课视频、讲解知识要点等^[9]。翻转课堂翻转了以教师为中心的知识讲座型课堂, 提倡让学生通过课堂外的、在线的教学内容掌握基础知识, 然后在课堂内进行讨论和深度学习^[10-11]。

翻转课堂主要有以下三种实施模式。

(1) 在线教学视频+课堂作业模式。以美国科罗拉多州林地公园高中为例, 要求每个学生在课前先观看教学视频, 然后在课堂上讨论并完成课后作业。代表该模式的还有著名的可汗学院, 他们在线上教学视频的基础上通过社交软件与学生联系, 进行答疑解惑。

(2) 在线数字化教材模式。学生在课外通过网站的互动式、数字化教材预习, 此种教材融合了丰富的多媒体学习材料, 并兼具笔记、交流和分享功能, 在课内完成教师的测试与知识深化。

(3) 基于社交群的在线学习模式。学生在课前观看视频、学习辅助材料, 通过社交软件或者社交网站发布问题或者互相提问。然后, 教师在课堂上组织整理问题, 梳理知识点。

可见, 翻转课堂还是在学校范围内实现的一种教学模式, 它不代表在线教育, 而是在线教育与传统教育的一种结合产物, 主要包括学生角色切换、教师角色切换和课堂时间重新分配三个要素。

二、成人英语学习者的特点 (一) 英语基础差, 自学能力弱, 学习的基础性共性需求集中

成人学习者往往在兴趣爱好、知识背景、认知习惯等方面彼此相差较大, 但从英语学习的角度来看, 则基本上都处于基础薄弱同时又缺乏自学环境和自学能力的尴尬境地。成人学员返回课堂的初衷不外乎学历补偿和能力补偿, 他们中大多数人由于各种原因在之前的教育阶段没有夯实英语学习的语言基础, 没能掌握基本的听说读写能力, 也没有形成自我驱动的良性学习习惯。进入社会后除了一些特定岗位和领域, 在工作、生活中他们也没有机会接触英语, 因此, 在缺乏类似于印度等国的浸入式语言环境下, 基础薄弱的成人学习者几乎不可能自学英语。

此外, 成人学习者的共性需求是提升基本的语言知识和技能。在大部分成人学习者夯实英语基础之前, 并不会出现较高层次的、差异化的学习需求。因此教学的侧重点也应该放在基本语法、基本单词、语音、英语学习能力培养等方面, 这就需要教师在课堂面授过程中适当加以引导和训练。

(二) 工学、家学矛盾突出, 学习时间碎片化明显

成人学习者通常承担着多种社会角色, 在工作单位履行社会职责, 在家中承担家庭责任, 工作与学习、家庭与学习之间往往存在着难以解决的精力短缺和时间冲突等问题, 如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在线预习、参与相应的课程内容、完成课后作业, 甚至由于出差无法参加测验或考试。他们能够有效利用的整段、大范围的学习时间有限, 通常是零散的、碎片化时间。诚然, 此种状态下, 他们可以利用翻转课堂的微课视频及其他在线教学资源进行移动学习、碎片化学习, 但这只是非正式、非系统的学习, 总体效果和质量难以保证, 必须在面授中进行知识解惑、知识内化以提升自学的质量, 否则其效果只是拓展视野、感受知识而已。

(三) 对学习体验的要求较高

成人学习者具备一定的工作和生活经验, 他们往往用自己的一套标准来评判学习效果。特别是在移动互联时代, 成人对自身的学习体验提出了更多和更高的要求, 具体体现在学习的趣味性、便捷性、实用性和即时性四个方面。趣味性指学习内容对于学习个体的吸引程度, 它是驱动成人持续参与学习过程的前提。相对于青少年学习者, 成人对于学习内容有趣程度的要求更高, 一旦觉得乏味无趣就会选择消极参与或放弃。便捷性则是要求学习者获取知识或技能的总成本低于其能承受的水平, 例如通过智能终端设备、移动互联技术实现学习的“无处不在”, 带来学习的便捷。实用性凸显成人学习者以解决实际问题为导向的学习倾向性。如果学习的内容偏理论, 不能应用于现实, 就会受到成人学习者的质疑。即时性是指当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对于知识解惑、咨询、习题解答等辅助性服务的快速响应的要求, 缺乏即时性会导致学习绩效变差, 需要学习者付出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反复回顾知识。短时间内获得学习效果并解决问题, 能带来较大的激励效应。

在翻转课堂中, 长时间观看视频而没有及时互动就可能导致兴趣缺乏, 而长期碎片时间的微课学习, 后果可能是对知识体系缺乏整体认知, 学生仅在部分知识板块产生共鸣, 得到启发, 不能将松散的、速溶的、潜在的知识融会贯通, 学生的学习能力得不到本质上的提升, 对学习的感知也会走向娱乐化、功利化。

三、成人英语教学彻底翻转的不切合性分析 (一) 看视频不等于学习和接受教育

总体看来, 学习可分为知识传递和吸收内化两个过程, 彻底翻转意味着成人学习者必须通过观看教学视频掌握基本语言知识, 独立完成知识传递过程。然而看视频毕竟不等于学习和接受教育, 教学视频仅是一种单向的信息传递, 学生只能依靠高度的自觉和自律面对视频中的虚拟课堂进行知识搜索, 教师在制作视频的过程中也无法预知学生对于某个知识点的生疏、疑问以及理解程度。在线留言、弹幕等现代互动技术无法达到课堂内教师与学生之间面对面从眼神到体态的全方位交流, 遇到学生不理解时的课堂教学节奏控制等实时现场教学技巧也无从实施。基于成人学习者基础和自学能力都不高的现实, 彻底翻转可能只是一个单向沟通、缺乏互动、学习体验较差的在线视频观看过程, 特别是在学生的主观能动性不强的情况下。

基于视频观看的知识传递过程结束之后, 随后的课堂教学环节应是学生和教师一起完成作业, 并进行问题讨论和知识的延伸拓展。但由于前述知识传递过程中个体学习者成效因素的影响, 较好的结果是课堂教学变成核对练习、解释作业的“刷题课”, 较坏的结果是由于成人学习者在视频观看中的低效学习导致教师必须将基础知识和技能再次重复。即使学生可以针对在线视频中的单词、语法、阅读理解等主动提出问题和疑惑, 教师据此予以语言点分析、课文翻译和作业讲评, 但此时英语学习也就变成了不用开口的复习课了。这种翻转其实有悖于翻转课堂的初衷, 与传统课堂中的复习过程并无本质区别, 只是借助视频技术而已, 更何况这种视频观看的效果还受到成人学习者个体因素的影响。

(二) 彻底翻转的个性化教育及知识发散与成人学习现实不符

翻转课堂的本质是为学习者提供个性化教育^[8], 即借助技术手段异步传授知识, 将课堂时间重置为个性化的指导和教学。或者说, 要想有效地实施课堂翻转, 必须有一个前提, 就是对不同学习程度、学习状态的学生予以区分, 然后再基于不同的学习成熟度实施个性化的教育推送^[12]。如按照不同层次学生的理解程度提出有层次的教学目标, 辅以深浅不同的教学资料, 满足不同层次的学习需求。

暂且不论现在大学英语课堂的巨大师生比例, 仅以目前成人课堂现状而论, 却是不同基础、背景、目的的学习者混杂在一起, 成人学习者学习成熟度的差异性往往比全日制高校学生更为严重, 这在客观上对教师和学生的教与学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机械地照搬所谓技术翻转, 只会形成应付了事、流于形式的翻转。在实际翻转过程中, 学生视频观看完成率低, 应付登录、走马观花等现象屡见不鲜, 学习效率没有明显的提升。真正的翻转课堂, 教师和学生在互动中一起开发新的知识内容, 知识的产生是双向的, 课堂的组织也很灵活, 学生虽然有不同的学习程度, 但都能从不同的角度阐述对知识的理解。显然, 这种发散型的学习, 并不适合知识基础一般的成人英语日常教学, 只能在高层次的学习阶段, 如研究生的课程学习中进行尝试。

(三) 英语教学具有互动交际性

语言是用于沟通的社会交流方式。语言的目的是让彼此的观念、思想在对话中得以展示, 离开了互动交际, 语言学习就失去了意义。语言的这种社会属性决定了外语教学的基础应该是人际对话, 而不是人机对话。同时, 英语教学也是一种技能培训, 即针对成人学习者的语言技能训练, 显然, 再优秀的在线教学软件也不能涵盖所有的人际交往情境, 更何况是短小的微课视频。

成人英语教学中目前存在的主要问题是学习者的输出太少, 看得多、听得多而说得少, 缺乏实际的交流训练, 很多成人学习者连基础的对话交流和语法知识都不具备。此时, 如果彻底翻转课堂, 视频学习、网络交流、课堂讲解等环节不足以促使学习者掌握英语交流的基本技能, 并在此基础上形成自学能力, 反而加重了“哑巴英语”的弊端。交际能力的提高是大学英语学习的基本目标, 成人英语教学不仅需要语言知识的输入, 更需要在特定环境下的各项语言交流技能的训练, 需要实时的师生互动和生生互动。倘若实施课堂翻转, 视频学习方式将导致学生与教师的零互动, 教师录制视频的时候面对的是冰冷的机器, 不是活生生的学生, 教师的教学感知和学生的学习感知都会大打折扣, 教师演独角戏, 学生静态、被动地接受信息, 实践英语和接触英语的最佳时机就在缺乏互动和时空相隔中浪费了。

总之, 翻转课堂作为一种创新的教学方法, 其引入和推广要考虑学科课程的实际。特别对于成人英语教学不能一刀切, 需灵活运用不同的策略和实施方法。翻转课堂不能完全颠覆传统的大学英语实体课堂, 不能代替教师在课堂上创设语境、组织互动和交流沟通, 故彻底翻转、完全依赖在线视频学习英语在成人英语教学中是不太可行的。

四、微信支持下成人英语教学部分翻转模式设计 (一) 微信在成人英语移动学习中的应用

微信是我国腾讯公司在2011年推出的一款具有即时通讯功能的社交软件, 可以在智能终端上建立基于现实朋友的关系网络。微信的操作简便、功能实用等优点使得它特别适合人们的社交圈, 是一个蕴含社交、商业、文化、工作和生活于一体的互联网平台。在移动互联时代, 教师不仅可以与成人学习者针对教学内容交流文字、图片、视频、语音信息, 上传各种教学资料及布置作业等, 还可以通过微信直播讲课, 这些都不需要承担额外的服务器和网络建设等费用。

在微信上开展移动教学, 主要有三种方式:单向式、群组式和平台式。

(1) 单向式, 也叫推送式, 有微信聊天、自定义菜单、群发消息和移动端的网页课件等形式。

(2) 群组式, 即微信群, 可以根据教学和交流的需要建立各种类型的微信群, 如根据对学生学习程度和学习兴趣的不同建立口语入门群、口语提高群、翻译群、商务应用群等进行移动教学。

(3) 平台式, 就是借助相关的管理平台, 包括微信公众号和第三方平台来开展移动教学。在微信公众号自带的交互问答中, 成人学习者可以输入相关内容, 教师在后台回答。也可以使用留言交互功能, 针对每篇教学资料设置相关的回答内容, 后台管理将某些用户的留言加入精选来展示。教师还可根据公众号来划分班级、管理学生、发布课程、上传习题、布置作业、批改作业、统计分析等。上述功能也可以通过第三方微信平台或者微信小程序来实现。

总之, 随着移动技术和网络环境的不断升级, 未来课堂内外的学习已经离不开新型移动终端的有效支持了。微信就是教师和学生建立联系的场所和通道。一个微信公众号相当于一个移动的微型学校, 可以实现日常教学的基本功能和需求。

(二) 基于有限使用理念的成人英语教学部分翻转设计

笔者提出将翻转课堂与线下课堂相结合, 有限度使用在线视频等进行知识传递的所谓部分翻转教学, 即以线下课堂为主, 线上资源为辅, 将移动学习、网络学习的优势与传统课堂相结合, 既要保证教师的主导作用, 由教师引导、启发、监督教学全过程, 又要充分体现成人学员作为学习主体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实施部分翻转的教学具有三个特征:1)推进学生自主学习, 培养学生学习的自我驱动力; 2)在必要的阶段与学生进行良好的互动及反馈; 3)让学生有实践课程理论和知识的机会。

根据学习过程的时间维度可以将部分翻转分成四个阶段, 即课前、课中、课后和考核评估。具体来说, 在课前阶段教师要在微信平台上设置课程大纲、任务模块、讨论模块和作业模块等几个常用功能, 并上传学习资料, 这些资料不仅包括在线微课视频、自学任务及指导、外部资源链接、辅助材料等, 还包括线下课堂用的教学PPT以及课前小测验。课前测验必须在上课前完成并提交, 以此督促学生的预习和自学。而学生可以在微信公众平台观看视频, 自行进行语言训练, 提交问题, 进行测验。在微信群内, 师生可以就自学难点、知识要点等进行互动讨论, 教师可以收集学生学习英语的共性问题并跟进自学过程, 有选择地针对共性问题和个性化问题进行课前准备。

第二个阶段是课中阶段。在部分翻转模式下, 课中阶段不同于完全翻转模式, 教师必须根据课本进行知识点讲解, 着重对成人学习者的语言技能和交际技能进行培养, 解决共性问题, 有选择地回答差异化问题。任课教师可以根据需要安排适当的小组汇报或者讨论, 并在阶段性教学内容结束后安排习题课。学生在课堂中全程参与, 对照学习资料领悟和内化英语知识和技能。最后, 教师布置课后作业, 课后作业可以是线下书面的, 也可以是在线作业, 可以是个人完成的作业也可以是团队型的语言实践性大作业, 具体要求根据各个班级教学情况调整。

课中阶段需要贯穿始终的是课程前沿探索环节。部分翻转模式必须吸收完全翻转课堂的优点, 改变传统讲授方式下单向灌输理论的弊端, 将学生从被动接受者转变为主动思考者、发问者, 从而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 培养他们积极思考、批判性思维的习惯。课程的前沿问题通常知识点较新、涉及面广, 体现教师自身或者课题组的亲身科研经历及最新研究成果, 应将前沿问题与基本英语理论对接, 有层次、有针对性地设定课堂讨论或者实践内容, 并且要求学生直接参与。例如, 基于建构主义、比较文学思想、语言的进化生态学等基本理论分析当今社交生活中各种常见的语言现象和国内外政治经济热点词汇, 在激发学生求知兴趣的同时强化英语学习的工具性效用与学生的批判性思维。

第三个阶段是课后阶段。学生回顾反思课堂内容并完成课后作业, 提出疑惑。教师在微信群进行解答, 也可以将优秀学生作业置于朋友圈或微信群, 供学生讨论点评。例如, 以英语写作课程为例, 教师可以给出学生范文, 组织学生在微信平台上集体批改写作案例, 分析其思路、语法、词汇等方面的问题, 并进行头脑风暴, 鼓励学生拓展写作思路。

第四个阶段是考核阶段。此阶段包括阶段性考核和最终考核。例如在一部分内容结束后进行随堂测验、期中考试等。考核涵盖笔试、一对一口试、一对多口试、学生自主命题等多种形式, 考核总结可以放在线下的习题课和平时作业分析时集中讲解。最后将考核与作业内容放在微信平台上供学生评价。

整体流程如下页图 1所示。

五、结论

根据成人学习英语的特点和语言交流的性质, 笔者提出部分翻转课堂的概念, 即线上课堂和线下课堂互相融合, 在解决成人学员碎片化时间困扰, 激发其学习主动性的同时, 强调教师在课堂中的主导地位, 将传统课堂与网络学习相结合, 保证良好的互动和反馈, 增加成人学习者在英语学习中的输出和实践。具体来说, 课前在微信公众平台发布教学大纲、提供课程资料和设定课前自学任务, 通过课前测验督促学生预习, 并在微信社区中收集学生学习的共性问题, 课中以传统讲授为主, 强调知识的传递和内化同步进行, 并辅以课后作业和各种形式的考核。

我国伟大的教育先贤孔子早就提出过因材施教的理念, 在互联网+教育新时代, 因材施教、教无定法依然是一个普适性的原则, 网络资源和移动互联技术的应用可以提升教学的效率, 但是也不能盲目依赖技术, 毕竟还存在很多技术无法取代的学习要素。